由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約翰納許談到人文關懷

            沈戊忠 醫師

      上個月有一條不太引人注意的外電新聞，1994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數學家 約翰納許（John Forbes Nash Jr.） 及他的妻子艾莉西亞納許（Alicia Nash），在美國時間5月23日的一場車禍中雙雙喪生，分別享壽86歲與82歲。幾天之後，我在報紙上又看到一則「台灣也有位John Nash」的文章，引發我寫這篇文章的動機。

    12年前我當醫學系系主任時，正好碰上台灣各醫學院為了因應TMAC評鑑，都做課程改革，加入大量的醫學人文課程。當時我開了一堂「諾貝爾獎得主的故事」，邀請各領域專家介紹諾貝爾獎人物。因為在醫學院，所以介紹的大多數是獲得諾貝爾醫學或生理獎的人物，我自己也介紹跟我所做放射科相關的幾位名人，一位是發現X光的倫琴博士(Roentgen)，另一位是居禮夫人，以及CT發明人Hounsfield，但在最後，我總會留十分鐘介紹1994年諾貝爾經濟獎得主之一John Nash。

    其實我對經濟學是外行，之所以對Nash情有所鍾，是因為電影《美麗境界，A Beautiful Mind》。12年前為增加醫學人文課程，我同時又與皮膚科陳奕安醫師及精神科張逸琳心理師共同開一堂「醫學電影欣賞」，「美麗境界」是我喜歡推薦給學生看的其中一部。片中演技派大明星羅素克羅(Russell Crowe神鬼戰士、悲慘世界)飾演的J. Nash是歷屆諾貝爾獎得主中唯一患有精神分裂症(現在叫思覺失調症)者。所謂「天才與瘋子」常是一線之隔，J. Nash在普林斯頓大學(Princeton University)讀書時，數學表現突出，但行為怪異，經常翹課，沉浸在圖書館及實驗室裡思考他的數學公式。他的女友及後來的太太艾莉西亞跟他在一起歷經很多的辛苦，艾莉西亞可以說是 Nash一生最大的精神支柱，沒有她，Nash無法克服得病後艱難的生活，撐到66歲那年獲得諾貝爾經濟獎。一位精神病的患者能得諾貝爾獎，當然引起很大的轟動，有人說那時Nash已患精神分裂症多年，事實上他獲諾貝爾獎的論文是在三十歲發病前的成果。

       現代的精神醫學進步很多，精神分裂患者(思覺失調症)只要願意接受治療、服藥，大多數可以回到家庭過正常的生活，但是生活機能上仍會有退化，因此需要有家人充份的支持。羅素克羅把J. Nash發病前的天才與怪異及發病中的神經質、疑神疑鬼的行徑演得唯妙唯肖，在整部電影看了快一半，我都不相信Nash有病，覺得他只是太聰明，個性怪異而已。而珍妮佛·康納莉演Nash的女友及太太艾莉西亞，艱苦剛毅地經營這份戀情及結婚後的家庭，對Nash這個天才不離不棄，再加上好萊塢電影的拍攝手法，成為一部感人腑肺的愛情電影，珍妮佛·康納莉也因此片獲得奧斯卡最佳女配角。 電影最後J. Nash領諾貝爾獎致詞時，以「一切的邏輯和理性都存在於愛的神奇公式裡」做結尾，以感念艾莉西亞這一生對他不離不棄，更讓這部好萊塢式愛情電影觸人心玹。

   J. Nash夫婦意外過世的新聞之後，我很意外在蘋果日報上看到一個聳動的標題「台灣也有位John Nash」，原來是我的學生林子堯醫師寫的，介紹嘉義一位作家，就是思覺失調症的患者朱道弘先生，在藥物控制病情之下，仍努力創作，已出版了幾本著作，過後幾天，東森新聞還特別去探訪報導朱道弘先生的故事。

林子堯醫師就是我在當醫學系主任時入學的學生，他擅長漫畫又喜愛文學，在學生時代時，子堯就將自己家教所得一半捐出獎助青年學子創作，雖然經費拮据，他仍與幾位朋友共同創辦刊物，並舉辦文學獎和繪圖獎選拔，迄今15年仍始終如一，而且越來越多人踴躍參與，甚至包括許多外國人士，相當不容易，目前已經成為跨國際間的比賽活動。除此之外，子堯還無私幫助了生活困苦的一位才女度過生活難關，之後這位才女不僅找到工作，還榮獲文學獎第一名，實屬一番佳話，這段故事被自由時報採訪報導。

(新聞:http://news.ltn.com.tw/news/local/paper/660701)

子堯的觀念一直是「能力範圍以內讓這世界變得更美好」，儘管他在學生時代就樂善好施，連續被選為擔任醫學系五任班代及模範生，他畢業後任職精神科，更關懷弱勢族群，日前更創作「精神罪犯」等一系列為精障者發聲的創作歌曲，這是台灣第一個專門為精神病患發聲的歌曲，馬上網路近兩萬人點閱，並榮登四家新聞媒體報導，之後更受到文化部的矚目，給予公開讚揚與經費補助。

(參考新聞: http://www.appledaily.com.tw/realtimenews/article/new/20140616/417147/)

近日新聞所報導的文學家朱道弘先生，就是他這幾年來發掘並協助的弱勢作家，朱先生因為精神障礙，生活艱苦但仍努力創作，子堯除了鼓勵他以外，還善心捐款為他出版作品，讓他能藉由作品賺取稿費營生。

子堯學生時代，因為我是醫學系主任，子堯是班級代表，我們兩人時常會有所互動，我也常跟子堯討論醫學知識及人文素養的議題，當時就感覺子堯是位積極熱情又有善根慧能的學生，子堯的文學素養及人道關懷應該是來自他宿生的善根及慧能，未必是本校推動醫學人文教育的成果。如今看到子堯畢業後能有如此成就、關懷弱勢族群之外還傳播助人善心，身為他的師長感到相當欣慰，子堯亦傳訊給我，表示感謝過去學校諸位師長教誨與校風醫學人文教育的薰陶，讓他受益良多，讓我感到相當感動。